今年乌烟瘴气的会试吧。”
封柯抬眼,笑笑看他。
“说对一半。”他道,一双眼忽而灼灼明亮,“但,你同明二公子关系那样好,不该不知另一半的吧?”
明家不会因他一时失势,便就放手,这是封柯一早预料之事;遣前川这么个人来做他臂膀,却是意外。
换言之,究竟是帮手,还是监视?
前川甚无一丝慌乱神色。他撑着下巴,倒往封柯面前凑了凑,煞有介事点头道。
“看来明二公子的确慧眼,叫我辅佐殿下,还是有前途的。”
被又是忍无可忍的封柯甩了一脸莲蓬。
“你就一点儿也不心虚?”封柯恨恨道,“明沧也就算了,同明副阁主是一脉相承的面若君子,心若狡狐。现下连你也……”
“我是不心虚。”前川道,“因我知道,我与明二公子,都无害殿下之心,而一意是为殿下能达所愿。”
“其实——”
封柯甫要接话,听了那两字,却如鲠在喉。
他长长吐一口气。
“前川。”他道,“我信你与明沧,毕竟不信也没什么意义。但现下我所说,还望你也信我,勿要觉得是我矫揉造作。”
前川便点头。
“先前这么些年,我其实一直都没那么想同大哥争。”
争太子之位,争还渺渺无期的、甚而他与封甫都不知能不能活着拿到的皇位。他常年混迹民间,于什么修炼法力,更是半点也不上心。
“我信。”他听前川道,“我知道,是明二公子找上了殿下,先说了他揣度出的圣意,劝殿下为九州平民,尽一分力。”
“我说不争。”封柯苦笑道,“是因我还抱着侥幸,觉着大哥也不会袖手旁观。他恩师到底是江王,江王府这几百年来如何,九州修士凡人,没有一个不清楚。”
“大哥正坐着储君位置,不明加站势表态,也合情理,但有江王爷在前,我能看出,大哥心中是有思量的。如妖书案时候,又如季彦上书之时……”
“但江王爷被害以后,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中间必有内情。”前川道,话中有劝慰意思,“许是因江王去世受了打击,太子殿下与王爷情谊那样深重……”
封柯却摇头。
“他变了。”他道,“文序那封奏疏过了内阁、下了朱批,公之于世,大哥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
甚与文序和明家兄弟一块儿,施行起新法来了。
“明大人同明二公子可也安然奉旨行事。”
前川跟个局外看客一样,对自己人也挑剔起来,“殿下怎就不怀疑他们?不觉着他们是以殿下做刀、做挡箭牌?”
“那封引得父皇发怒的奏疏,是我自己要写的。”
他道。
“且若他们也跟我一样……是想也如江王一样,折在半路,教我在浙州、在朝廷,自此孤身一人吗?”
话既至此,那“另一半”缘由,更不用明说了。
封柯低下头,手虚虚握了一把,像要抓住已深沉的夜色。
那年冬天,大雪停了以后,明沧告诉我,江王府灭门,是父皇遣季涟和羽林卫去做的。而此事,大哥多半也已知晓了。
羽林卫三百人被杀尽,江沐至今生死不明,江王府一脉,亦就此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