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玹带人翻进二楼,踩着尚未凝固的人血拜道:“让大人受惊了。”
源尚安抬手示意不必请罪,戚玹跨过热乎乎的尸体,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眼见周遭侍卫倒了一大片,赵兴才堪堪回过神来。然而他惊魂未定,连忙辩白道:“……将将将将军,别、别杀我,我没有谋反!他们干的勾当我不知情,我真的不知道我——”
赵兴忽而想起来源尚安刚刚指明要留下来的“活口”中不包括自己。
他崩溃地丢掉了武器两手抱头:“顾顾顾大人我还有妻儿老小求您放过……”
源尚安哈哈笑道:“你不是自己人吗?慌什么。”
“我……”
赵兴瞠目结舌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戚玹,半晌才反应过来:“小的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还好,还好,他最终没有选错队。
赵兴止不住地以手抚膺,还好他刚才选择了坚决和这伙反贼划清界限,要不然脚下那堆中箭倒地的亡魂里还要再多一人。
谢天谢地,他从今往后一定重新老老实实做人。
“我对永丰还不算熟悉,”源尚安似是猜中了他心中忧虑,特意出言宽慰,“你总能帮到我,我自然不会伤你。”
赵兴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心下五味杂陈:“……谢大人。”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了,一连串的惊魂动魄已然叫他头晕目眩。
赵兴两腿发软,不由得向后倒去,好在身后有一高大威武的男人反应迅速,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多……”
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赵兴眨眼愣了愣,总觉得这身形瞧着有些熟悉。
项连蒙着头脸,但不妨碍源尚安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他:“你也到了,真巧。”
他没有应答,那双棕红瞳眸望向了源尚安的双腿。
项连本以为他是有意彰显自己的处变不惊,故而于血雨腥风中依然稳坐不动。可此刻他分明瞧见匿于黑袍下的右腿在微微发颤。
那并非源于惧怕或是不安,而是来自昔年的伤痛让他不良于行。
……是啊,他都快忘了这是个病人。
源尚安似也觉察到了项连目光可疑,他略微侧身挡住了腿脚:“这几人认得吗?”
刘县令还试图垂死挣扎,戚玹眼疾手快,立刻拔剑刺穿左肩皮肉,将其牢牢钉在墙上。
吃痛之下他当即龇牙咧嘴地喊疼,听得后头赵兴都忍不住汗毛倒竖。
源尚安见他实在胆战心惊,便也不继续为难赵兴,让项连把人先带下楼去。
人走后戚玹道:“老实交代问题,还可能捡回一条命。”
源尚安点头示意威胁已然到位,剩下的话由自己来说:“你余下的同伙和这些年攒下的钱粮都在什么地方?”
“呵,你们休想……呃!”
刀刃瞬间深入了一寸,再用点力气就能活生生砍断手臂。刘县令总算服了软:“别、别……我、我说。”
“钱不在这里,这里没地方放,”痛楚之下刘县令面色惨白,“在朔方郡,也不是放在一个地方,都是分开存在几间寺院的。”
“寺庙?”
“……是,那佛像都是专门找人造的,是空心的,能打开……那地砖底下也有、也有暗格……啊……”
刘县令痛苦地闭了闭眼,忍不住因痛粗喘。
源尚安略微昂首:“寺院名字?”
“我只去过两家……一个在城北,叫明觉寺,另一个应该在城西,叫、叫宝海寺……”
“刘采菱被你带去哪儿了?”
“就、就在衙门的牢房里。”
“那两座庙里哪几个是你们的人?”源尚安又问。
“我、我不清楚。”
戚玹面色冷然,刀锋刺啦一拧,痛得刘县令再度喊叫起来:“大人!我没说谎!上头的人怕暴露,送货运货都是分开进行的,彼此之间不见面!不见面……”
“是吗?”源尚安转而审视着余下的两名活口。
“是、是这样。”两人慌张应答,生怕戚玹也给他们一刀。
“你、你到底什么人?”刘县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滴滴答答朝下淌,“你不是军营里的主簿,对吧,顾大人?”
源尚安无动于衷,刘县令见此却笑了起来:“一个小小主簿,能有什么能耐叫他们命令我杀人灭口?不够格……”
戚玹正担心源尚安身份暴露,不料源尚安却是应了下来走上前去:“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不是主簿。”
刘县令轻声哼笑:“果然……”
“我是夏州太守,我就是源尚安。”
说这话时源尚安与他平静对视,然而这平静却更像是山雨欲来前蛊惑人心的假象。
“源尚安……”
“对,”源尚安道,“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您放心,我一定保密、一定保密!”
源尚安对刘县令的允诺并不在意:“现在告诉我最后一件事,真正的县令人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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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三只羽箭同时精准无误地贯穿了咽喉,血液溅落窗棱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