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伴数年。
四季流转，秋风拂过，枫树上的少年双眸如星，一头红发融入这片枫林。
如梦中璀璨的金光，明亮且耀眼。
“你来太慢了，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对不起阿悠，下次我快一点。”
“今天又是那个王瘸子吗？”薛悠闷闷不乐，镇上的人总让薛然干活，他成天被使唤来使唤去的。
“最近风大，王叔的屋子落瓦，我去帮了下小忙。”薛然把手在背后擦了擦，担心让薛悠看到自己手上的泥污。
我这林子风就不大了吗？你都多久没来打理这枫叶林了。
薛悠不想再提镇上的事，想到都怄气。
“上次说的小屋，我让树兄帮忙一起盖好了。”薛悠从树上落在薛然跟前，就像秋日自由的枫叶，“去看看吗？”
“你别和它往来，它是妖。”
“没我也是妖，哥你怎么和我往来。”
“你和它不一样。”薛然认真道。
似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薛然提手说：“小屋在哪？带路。”
薛悠笑着往西边走去，“我和它如何不同，都是靠这枫叶镇的草木精华所生。倒是你薛然，你的从前是如何？”
早在祈卧关，薛然就没了从前。
他作为护国将薛家公子，成为了祁卧关战败的替罪羔羊，整个北浮国也早以为他死了。
如果不是垂死前的那片红色，他也就放弃了自己，接受自己的命。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以后只有这枫叶镇和你。”薛然笑得眯着眼，如天边弯月。
你们给了我第二次活下去的希望。
“那你能不能不要枫叶镇，只要我。”薛悠说得漫不经心，眼神却斜着死死关注着薛然的表情。
却不想，薛然竟是低头沉默。
薛悠在稍前看不清他的神色，心中黯然。
其实，薛然虽不言语，可想到这自然广袤，长安繁华以及枫叶镇上烟火，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但这片枫林里，有属于我的那片枫叶。
耗尽力气终是护下了这片枫叶，薛然非常自豪，可没想到他们会再度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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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淡淡的水痕随着血泪痕迹，再次出现在薛悠的脸颊，但由于弯起的嘴角，眼泪拐了个弯。
“哥哥。”
“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阿悠。”看不见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分辨出薛然的微怒。
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我死后他就把自己搞得这般乱七八糟，哪还有曾经恣意少年模样。
“百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这又是何苦......王伯，刘姨，枫叶镇那些人如何了？”
“子孙满堂，寿终正寝，我听了你的话，护了他们。”薛悠神色悲痛，“我花百年等你重返这凡世，没想到你竟然还如此关心他们。但，这才是你吧薛然。”
“阿悠......”
“当时陨星是奔着我的，哥哥你，为何替我。”薛悠问出了几百年的疑问，不是亲兄弟，一个是妖，一个是人，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团烬尘微微颤了下，些许沉寂。
“都这时候了，阿悠问这个干什么。”一声嗤笑，似是不愿回想那天。
薛悠抬头，眼眸被泪衬得如同星辰，他深深盯着跟前的烬尘，“当年，你就没有回答我，我已经等了你百年，告诉我好吗？”
光芒流转失去节奏，烬尘打转，随即安定下来。
“对不起，阿悠。”薛然淡淡开口，“我好像早已没有落脚之处......不管是长安，还是枫叶镇。”
“我替你，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保护的人。”
唯一一个。
他终于说出来了。
薛悠震惊中夹杂着一丝动容，可没等薛悠回过神，薛然幽幽道：“但我后悔了，真想把你这头红发拔光，会更顺眼。”
两人相遇时如枫叶般的红发本是薛悠的骄傲，而现今这红色衬得薛悠的脸更无血色，苍白无力。
暖意涌上心头，可快速被苦涩填满。薛悠抹脸，恸哭着失声恳求，“别丢下我。”
“阿悠，别任性。”声音略显无力，“让我走吧，本来我这条命也是你给的，现在还给你。”
不是那片枫林，薛然不会再有这几年欢愉。
而且凡人无脉，薛悠这一生都留不住的。
薛悠着急地用力虚空一抓，却连一粒烬尘都抓不住。
灵轶指尖光芒突盛，随即迅速黯淡下来，“我撑不住了。”
此术怎如此耗力，灵轶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再次暗嘲自己修为跟纸一样薄。
“阿悠，去找...你想保护的人吧。”薛然的声音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