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泥娃娃不是您做的么?”
红烛眼见发觉架子最底下摆着排泥娃娃。
说来也怪,摆在架子上定然落灰,然这些娃娃都光亮得很。似乎,常常有人擦拭。
温久宁愣住。
当时陈春花怕她闷遂找来许多乐子打法时辰,她头遭接触陶瓷欢喜得不得了,忙带着红烛捏了排小娃娃。后来陈春花见娃娃可爱,想着拿大师做好的花瓶来换。
温久宁自然不会驳了对方心愿,换过之后也忘了问陈春花泥娃娃收在何处。
她伸手戳下泥娃娃,对方会歪着脑袋一摇一晃。粉色的小泥人说不出的憨厚可鞠。
只是——在姑苏时随手捏的,怎被越褚沂带来泾州,且收在此处。
泥娃娃因为有人触碰摇摇晃晃偏离了原本的站姿,在老旧的木架子上像只找不到北的笨鸭子。它探出的双手,在空中抓几下
灰尘,复而微微倾斜,面向窗柩外。
另一只原本同它对视的泥娃娃孤零零立着,空洞的双眼仍望向旧时地方。
温久宁收回眼,摆摆手示意下人们将东西都收好,她走到内室的小塌上坐着发愣。
小几上摆着黄灿灿的梨汤,在如此严寒的天还能炖出软糯梨汤也花了后厨不少心思。她舀起来吃口,唇齿间的清甜伴随暖意窜入肚中。
“夫人,东西都收攒好,可还有其余吩咐?”
温久宁从荷包捏出两枚银子叫下人们下去。
待到屋内没人后,她也没骨头般软摊在榻上。喜来替她抱来汤婆子,又将窗柩处漏的风堵严实。
帘子由人掀起带来一股寒意,迎春剁着脚连声道,“夫人,打探到了!前线总算传来消息,南军胜了。”
温久宁捏着瓜子的手一僵,神情比哭还难看。
偏生迎春朝她心窝戳刀子,“大夏往关内撤军,泾州已然是南军的地盘。用不了多久,大人便可名正言顺称帝。”
温久宁听的肝疼,扭身躺在榻上装死。
虽说大夏形势不好,然她未料到败得如此之快。泾州自古是险要之地,没了泾州大夏以北该如何守卫。
更不必提,新帝甫登基就吃败仗,底下必然怨声载道。澄明哥哥现下如何?朝廷的老匹夫定然对他意见颇多,保不齐宫内还要添乱。
愈想愈愁,温久宁是真的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她捂着胸口哼哼唧唧。
连带着白日受到的寒气都从脚底板钻上来,惹得她一阵恶心。
喜来瞥她眼,快步去喊大夫。
大夫听到是温久宁不适片刻不敢耽误,小跑着前来看诊,把过脉后他擦着冷汗,“夫人心情郁郁,需要好生休养,切不可再大悲。”
温久宁没吭声。
喜来见状替她暖壶羊乳,细细在香炉里加着安神香。其余下人手脚轻快往炭盆里加着银丝炭,生怕有风进来还拿厚重的棉布抵着窗柩缝。
屋内登时暖的有些烧人。
晚膳时,杏桃提来的是她素爱吃的小羊排。温久宁吃两口便分给下人,她觉得脚底板更冷,早早哆嗦着爬回榻上歇息。
杏桃见状无奈地吹了灯,转身去旁侧和喜来小声交代着,“大人怎一连数日不来,往常再忙都要抽空来看眼夫人。如今夫人郁郁,怕不是忧思大人。”
喜来瞥她眼。
心道不然。
温久宁真见到大人才是郁郁寡欢,如今这模样显然是忧心大夏的局势。
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同杏桃说道,三两句打发走人,“大人有要事处理,你们本分做事便好。”
杏桃便诚惶诚恐地下去收拾冬衣。
屋外不多时竟飘下冰雹,砸在地上易滑。泾州处于南北分界,平素下雪比今岁更早。大抵午夜时,冰雹就能凝成霜,天幕边笼聚的雪子能落下。
“晚上再仔细些罢,又是极冷的天。”
“是。”
榻上的温久宁睡得迷迷糊糊。
她倒是擅长苦中作乐,上榻前还惦记着紫禁城。头靠着枕头边就只剩睡意,两眼一阖就入了梦。已然有月余,她并不梦魇。
然今儿,不但做了,还扼得她喘不过气。
梦里,有人追着她,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甩不掉如影随形的恐怖身影。
温久宁眉头紧蹙,粉白的面上带几分不自然的红,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喜来半夜起身替她添置安神香时,觉得不对劲。忙不迭掀开帘子,但见人浑身泛红烫的惊人。
“杏桃,速速去喊大夫。”
“是。”
喜来搅着湿帕子小心翼翼搭在温久宁额头上,觉得仍有不妥,她吩咐红烛等人照顾好温久宁,自个起身去寻程一。
寻常人不知晓,然她昨日便得知越褚沂从前线归来,却未踏足过帐篷,而是一反常态睡在了新收拾出的小屋内。
喜来本怕此事惹得婢女们嚼舌根,故而未言,现下看来必须得禀告大人。
“大人可还在屋内?”
“有事?”
喜来压低声儿,“夫人病了。”
程一讶异。
温久宁一向没心没肺,对大人全然不上心,如今病了?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