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
被吓的浑身发软的张晓桂,使劲支撑着不听话的身子,试图赶着驴车调转方向,逃回村里。
察觉了她的惊慌,罗努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他赶忙解释
“姑娘你别误会,我就是瞧见你好好的,心里怪高兴,这才……”
“你别怕,我肯定不会告诉村里我瞧见你的事儿,绝对保密。”
“我就是来县里买化肥的。”
不管罗努生怎么解释,经了那么一遭的张晓桂早已没那么容易再相信旁人。
她警惕着罗努生,以眼神警告他跟自己保持距离。
罗努生倒是能理解她的恐慌,谁遭遇那种事都会留下阴影。
“你忙吧,我不吓唬你了。”罗努生尴尬的往后退了退,极力表现出自己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罗努生家里的情况,没有因为自家分得了五亩地而好起来,反而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改革之后,生产队不分种子了,也不分化肥了,这些都得自个儿掏钱买。
伺候一亩地,都得自家先投进去一百多块钱,这数目不管放在啥时候都是一笔巨款。
更何况五亩地就得五六百块钱。
前几天他来县里,身上带出来的一百块钱果然不够,但是没办法,只能挑着一块钱一斤的那种普通便宜的麦种子,先拐回家。
这些天家里在张罗苗床的事儿,移栽之前,他还得解决化肥的问题。
往年都是村里集攒粪子大锅熬煮沤肥,每到那会儿,村里都是臭气熏天。
现在不是不能那样煮人肥了,而是生产队解散之后,煮人肥的大锅没了,就是想使也没得使。
只能一半用麦草沤肥,一半用化肥。
反正没钱的压力,压得几乎整个凤水村都喘不上气来。
抬眼,那张晓桂不知为啥,挪动的动静比刚才慢了不少。
都回想了好一会儿自家窘况了,人家姑娘还好像走路不利索似的没走多远。
“啊对了,姑娘是留在陈家村生活了吗?”罗努生远远的为她高兴一声。
在话音又惊吓到她之前,罗努生又紧接着解释性说道
“别误会哈,我真没别的意思,不会害你的。”
“就是前几天我来县里时,也遇到陈家村的人了,是一对父子,还骑着驴的。”
听见这话,张晓桂诧异惊讶的身子一僵,她赶忙转过身来对他质问道
“父子?他们去哪了!”
都不用多问,光是听他说的那两句,张晓桂就一下子意识到他这是在说谁!
说的可不就是王大贵父子!
偷了良生哥一千二百块钱的人!
要是能找见他们!这钱兴许就能给追回来了!
“你快说呀!他们在哪!”
一下子,张晓桂忽然也不害怕了,反而急切的牵着驴走到他面前,急急的连番追问。
罗努生有点懵,懵懵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张晓桂还以为他有顾虑,不会那么容易就说出来。
想到刚才他说自己是来县里买化肥的,交换的想法在她脑壳里应运而生
“是不是他们让你保密的,不让你往外说的?”
“就当我求求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行不?”
“他偷了俺男人的钱,整整一千二,那驴也是偷生产队的。”
这话一出,罗努生震惊三连。
俺男人?她居然已经跟陈家村的人结婚了?
啥?!偷了一千二?!
哪个富贵人家竟然有这么多钱给人偷?!
驴子!生产队的驴都敢偷?!
这一听不得了,罗努生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张晓桂说了一嘴。
“早前你们村不是有人家失火吗,遇着他们时就跟他们说了说,那火好像是咱凤水村的人去放的。”
“不知道咋回事,那俩人知道这情况之后,居然以逃荒的名义到凤水村住下了。”
“他们在你村里?”张晓桂大喜过望。
同时也恍然,原来王大贵的屋子是凤水村的人放的,所以他们去凤水村住,是为了找到烧他们屋子的人。
理由通了。
感觉眼前这个叫罗努生的应该没在骗自己,因为村里被偷钱、偷钱的两父子跑了,这事儿只有村里人知道。
他知道那父子俩的唯一可能,就是真的遇到了他们。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但是感觉上已经不再对这人那么警惕。
内心缜密思索过后,张晓桂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眼前人。
罗努生的身板精瘦精瘦,一米七出头,春天已过去俩月了,身上还是穿着冬天的袄子,跟自己一样。
一瞅就是家底薄的。
“你是来县里买化肥的?”张晓桂看穿他家境不好之后,顿了顿又客套着关心一声
“县里化肥一块钱一斤,一亩地正常得使30斤,最少也得20斤。”
言外之意,这是不小的开销,不知这人够不够钱买的。
罗努生听见这话,脸上顿时苦笑起来
“确实买不太起,早前买麦种就已经把家底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