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已是恍然大悟。一-没错,逢珪确实做事面面俱到。也正因此,他绝不可能寄希望于在敌营中现写封信送回来,危机时刻,且不说有没有这个空当来给他写信,就说这封信,也要过重重关卡才能出取虑城。
所以,这信只能事先拟好。
她接过信的手指一颤,先打开了那纸条。
只见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字。
“任城”。
顿时,一见这两个字,她便蓦然回想起逢珪书房那张被他反复标记涂改过的舆图。而其上最奇怪的两处标记,其中一处,远离彭城郡国,在舆图延伸的空白之处…对应的,正应当是任城。
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这张纸条的含义。
必定是逢珪日日夜夜推算,仍无法确定的“阴兵"的动向。这么一想,连那图上的“乱涂乱画"也有了极明确的解释。逢珪当然不是乱画,他画的是这三个月以来,军中能探察到的地方,能侦查到的地方,而那些没有被涂上的,地图之外的方位一一就是他们的“盲区”。一共有两处,一处是在九江上方,也就是取虑的背后。因为离许州太近,探子不敢深入,所以对此处一无所知。
另一处,就是在任城的西部。
砀山的背后。
任城、济北,都有卫氏宗室的兵马守着,再往北走几步,便又是大野泽,地势之优,以至于无论是徐鸯还是逢珪都放心极了,没有再越过砀山,去探察背后的山阳郡是否留有刘肃的驻军。
一一他在那里放军队也没有用啊?
可如果……如果这卫氏宗室之中,早便有……若是这样,那聂永该有所察觉才是!他这几日就守在平原,离济北不过半日的路程!
徐鸯猛地收起信和纸,往书房大步走。她走得很急,几步就走到了,高声问:“聂永这几日来信了吗?!”
岑先一愣,忙道:“来了。"也快步走到桌前,翻出昨夜送来的那封信。这是另一封信,来自青州。徐鸯一下子讲信拆开,撑平,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读完。
“……怎么了?“一旁的卫崇没忍住,出声问,“青州出事了?”“没有。“徐鸯说,“他说北边一切安好,请我放心。”“北边安稳是好事啊。殿下为何会担心北边?"卫崇接话道。这一封信,仿佛又将原本看清了的实情盖上了一层迷雾。那逢珪几乎用血肉写的两个字,与这封信,显然是诉说着截然相反的事。徐鸯看着看着,却莫名地笑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她突然说,又抬眼,冲卫崇扬扬下巴,“你也下去。”众人虽有些莫名,你看我,我看你,却也都依令行事。一班人缓缓出门,到一半时,徐鸯又突然说:“王琬留下。”
顿时,几道目光好奇地落在了王琬身上。卫崇更是眉头一皱,又回头看了眼徐鸯,许是见她低着头看信,根本没有分来半点目光,便还是抿了抿嘴,退出去了。
室内一下子空荡起来。
徐鸯很有耐心地等着最后一人离开,岑先把门挂上,等到脚步声都远去了,才把手中信纸往桌案上一搁。
纸张被捋平时清脆的响动,和着她手掌骤然落在桌上一-不轻不重的一拍。徐鸯这才抬头,神色平静。
却教人无端地惊惧起来。
“……孙节没有告诉过你吗?这一招是朕玩剩下的。"片刻后,她不紧不慢地说。
王琬闻言,有些茫然地启唇,似正欲辩解一二一一只他还没出声,便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一一岑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