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笑一声,耸耸肩,“你把答案都猜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可回答的?”
“当然有,但我猜你不会愿意告诉我。”
“那不一定,表哥不在的时候,我很愿意偷偷回答你一些问题。”她拨了拨头发,笑的风情万种,“比如他到底要干什么,多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他和应雄有旧仇。还有……”
“还有什么?”易遥忽然推开门,慢悠悠地摇着轮椅进来。
白芷并不惊慌,她促狭一笑,“怎么你现在还有听墙角的爱好吗?”
易遥松松领口,意味不明地对她一笑,“周泽在楼下等你,现在,出去。”
白芷立刻沉脸,冷冷一笑。
“算你厉害。”她冷着脸出去。
易遥看向林桑,见她盯着自己的腿,于是笑道,“放心,不是瘸了,只是没恢复。”
林桑收回视线,心里想着,应雄雇佣杀手杀她的事情,易遥一定是知情的,而且说不定那几个杀手能进到医院里去,也有他的手笔,否则他怎么来的那么及时。这么想确实是小人之心,但想想之前他自导自演的绑架事件,她实在很难对易遥的动机做出什么正面猜测。
“想什么呢?”易遥脱下外套,只留下里面的一件衬衫,摇着轮椅到她床边,他摩挲着林桑右手腕的石膏,又摆弄她毫无知觉的手指,“你的右手受伤了,打斗的时候匕首划过去了,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吗?刀口很深,割伤了你的肌腱。”
林桑愣了一下,肌腱,就是俗称的手筋,她那时候受伤了吗?她努力回忆着,可自己也记不清了,那场搏斗太血腥了,她一直在刻意遗忘,昏睡了这么久,那些细节根本想不起来。
“大夫怎么说,能恢复吗?”
易遥没回答,而是问,“你不恨吗?”
林桑闻言,不禁看他一眼,“恨什么?”
“恨他们把你害成这样。”
林桑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向不愿意这样去看待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人的事情太复杂了,即使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牵扯到各方不同的立场和想法,哪儿是一个爱一个怨或者一个恨字就能概括解决的。
她需要面对的,一直都不是缥缈的个人情绪,而是如何更实际的解决问题。因为人不管遭受什么,生活都总是要过下去的。
“你笑什么?”易遥皱眉,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只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其位谋其职,对林桑来说,应雄确实是在犯罪,但对他来说,他只是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林桑不会去纠缠这些没用的事,对她来说,应雄只是一个站在她对立面的人,仅此而已,不仅是他,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对手都是这样,她会想法设法击败他们,但未必去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桑淡淡道,“你问我这个……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清楚是吗?或者应该说,每一环都有你的推波助澜?”她叹气,也许是大病初醒的缘故,她忽然想和易遥说几句真话,“说真的,没什么可恨的,世界不是围着我转,不会因为我恨谁而有所改变,你这么耍我,我一定会报复,但不会恨你。”
恨同样是一种感情,她对这些人从没有过期许,也没有过感情,他们都在她的世界之外,所以她没什么恨的。
林桑看着易遥,忽然罕见地生出些怜悯,他心里的恨太多了,可这些恨是统统不是为他自己,他的后半生她不知道,可他的前半生都是被当做工具。
他根本都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有一天等他明白时,一切已经晚了。
易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再次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不了解她这个人,更不了解她的灵魂。
他忽然生出一丝退却,她此刻的眼神让他生出种莫名震颤,他感到害怕,他想立刻逃离这个房间,让自己再也不要受她无形的影响,她让他感到恐惧。
但他不会,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它,如果这恐惧是某个人带给他的,那就彻底摧毁这个人。
易遥紧绷的心很快又放松下来,他慢慢转到床头柜,取出一个装在密封袋里的铁盒,里面是消过毒的手术刀、止血药和绷带。
林桑刚刚醒来,精神和体力都有些不济,刚刚说了那么一大会儿话,她有些困,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易遥转过去时,林桑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他凝视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将针头扎到她胳膊上。
林桑睡着没多久,就被疼醒了。
她本来也没什么力气,现在更是浑身都软绵绵的,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比起这个,更让她在意的是左手处的疼痛,易遥正将一把手术刀抵在她左手手心,那里已经被划破了一道不算浅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