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冷距之感,“犬子与陆姑娘之间的公案,恐怕一言两语断不清楚。”
陆咬枝听出了王清正暧昧语气之下的歹毒心思,她只觉荒唐无比:“州牧慎言,我与衙内清清白白,没什么公案。”
“若姑娘与犬子果真清白,犬子府上四房妾室,三个通房,身边女人无数,又何必非要纳你这个盲女为妾?”王清正看向男人,道,“有些话,本官不愿说得太明白,可也怕被枕头风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照云你在外三年未归,这之中自然是可以发生许多事。”
陆咬枝只觉此话可笑:“若我当真一心要做衙内妾室,今日又何必出逃?”
王清正话也接得极快:“因为陆姑娘得知照云不仅要回来了,还飞黄腾达,非吴下阿蒙,是以后悔,辜负了犬子心意,因此犬子怒气上头,方才做出这等错事来。”
这一口反咬下去,当真无耻,陆咬枝到底是闺阁姑娘,少见这般厚颜之人,倒是气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该如何自证一件明明没有发生的事,何况王衙内的纠缠于她来说根本是噩梦,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回忆,还极有可能再次被污蔑的可能,于陆咬枝来说毕竟是不小的煎熬。
王清正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卷纸,展开道:“对了,这还有一份纳妾文书,陆老爷亲自签字捺印,白纸黑字俱在,陆姑娘总不能再狡辩了。”
陆咬枝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因为看不到,只能听到风吹得纸张猎猎的声响,因此陷入更大的恐慌。
“父亲绝无可能签字,就算有这样一份文书,也定是他人冒名,绝非出自父亲之手。”
陆咬枝焦急地说完,便听到嵇照云轻轻出声:“烦请府君让我一阅。”
她想到嵇照云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唯恐他果真是信了几分,毕竟从前她便敢与他私定终生,就算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为自己挣得的一份自由,可若要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她便十恶不赦了。
嵇照云又是否会以惯犯的目光看待她,怀疑她的真心?
陆咬枝紧张地咬住唇了,连鲜血咬出都没有察觉。
风声将纸张撕裂的声音平稳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嵇照云道:“枝枝看不上衙内,若不然,当日也不会弃衙内不顾,转而选我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了。”
陆咬枝骤然睁大眼,继而喜悦漫于心头。
真好,即使他们三年未见,但嵇照云仍旧是信她真心。
王清正看着那份文书在男人手里碎成纸片,眼里的笑意终于退去,露出了冰冷的眼底,他看着男人,道:“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男人道:“若府君可以早日教导衙内,今日也不会生出这祸事,还得劳府君费神冤枉无辜之人给他推脱。”
他说完,折身返回,肩挺腰直,气性实在孤傲。
王清正知道今日是遇到了个吃软不吃硬的野骨头,爱子被打成重伤,他不是不想报仇,只是嵇照云今日非同小可,为了利益只能强忍下来,双方只要把陆咬枝推出去背个罪,将今日的荒唐事收个尾,如此,他不追究王衙内被伤之罪,嵇照云也不能再论王衙内夺他未婚妻之责。
双方各退一步,面上过去,如此日后也好联手结个依靠,但嵇照云既然这般给脸不要,倒是让王清正前怒未平,后怒就起,此事自然不能完。
他心思正阴沉着,男人已经翻身上马,粗粝的指尖轻柔抹过陆咬枝唇瓣,替她抹去了血渍,他剑眉轻皱,戾气顿生,继而双指一捻,揉去血痕。
“疼不疼?”
陆咬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男人的眉头却不见任何舒展,目光斜向王清正,扯着缰绳的手用力得手背上全是青筋:“不日太子便要南巡至越州,还请府君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