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脸说:“你过来吧,我让一让。” 还没等苏晓月不解为何他让位置还要提前知会一声,就见云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十分勉强地往旁边挪了挪。 只这简单的动一下,他便脸色涨红,冷汗涔涔。 对上苏晓月复杂的目光,他像是有些惭愧,还轻描淡写地给苏晓月解释:“不好意思啊,身上实在太疼了,不太能走得远。” 苏晓月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眼前这样的云翳实在让她太过陌生,也太过心酸。 云翳一挪开,她将视线重新投回了云畴的身上,这才终于见到了他的样子。 她猛地扑了过去,却不敢碰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似有若无地触摸了一下他的脸。 云畴小小的身子,比宋珏诚年长两岁的他看上去却比他更像个孩子,十分瘦弱。 这因为奔波折磨而更加纤瘦的身体上,还穿着那日与苏晓月一别时的白色长衫。 云国崇尚白衣,云畴在圣殿中为圣女做事,自是穿着圣殿独有的绣着暗纹的白袍。 苏晓月还曾笑过他,一个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裳,看着流里流气的。 而此时此刻,那原本纯白的衣衫,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甚至已经有些发黑。 云畴从头到脚,都被他自己流出的血浸染着。 就连那秀气得有些妖魅的小脸上,都遍布着血痕。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只有那偶尔隐隐起伏一下的胸口,才能证明他还活着的痕迹。 苏晓月捂住了嘴巴,像是怕惊扰到他,哭都不敢出声。 还记得那日离别时,这孩子天生魅惑的小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唯有此时才有个少年模样。 他说,晓月姐姐,你先走,等芸娘醒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出去找你。 他说,晓月姐姐,等见了林铮哥哥,记得代我问一声好。 他说,晓月姐姐,若是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苏晓月明白,云畴痛恨这生他养他的大云宫,甚至恨到了,有些恨他自己的命。 所以他曾不择手段的想要逃离这里,那是他一生唯一一次有勇气,为自己做一件事。 他做到了。他离开了这里。 可是。 苏晓月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她死死的捂着自己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泪水落在她并未痊愈的条条伤口上,钻心的疼,她却像是没有知觉。 或者是,太疼了,只有让自己疼一点,她才能勉强体会到一丝丝云畴此刻的痛苦。 可是,你还是毅然决然地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你费尽心思,钻营多年才爬出去的泥潭鬼蜮。 为了我。 云翳低着头坐在苏晓月身后,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听见她压抑不住的哭声,才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她。 光线有些晦暗的大牢里,云翳却觉得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看见身边的苏晓月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缓缓地抬起了手。 只这一下子,他便感觉自己的全身像是被千万马蹄碾过数遍似的,连骨头都透着疼。 由于巨大的痛楚,云翳的手有些颤抖,整个人更像是被汗水浸透了一般。 他悄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苏晓月的头。 就在那手即将触碰到苏晓月的时候,云翳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怔忪。 他突然有些胆怯。 也有了一丝清醒。 他没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苏晓月一直在哭,对于身后的状况毫无所觉。 云翳盯着自己用尽全力才收回的手,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瞧见门外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却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影,眯起眼睛与她对视片刻。 二人目光相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是说尽了。 云影第一次,从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等苏晓月哭的眼泪收干,她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她没敢再去碰云畴,反而起身对着云翳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你了。” 她刚刚哭完,嗓子还有些哑,带着她平日少有的沉稳。 她谢得是他在这里护着云畴,云翳了然,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