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青年才俊哇……”金陵的事恐怕还没传到这儿来,更多人奇道:
“江老镖头不是前些日子才宴请天下英豪?”
“江老镖头宝刀不老,厚德载物、礼贤下士,一生只杀不仁不义之徒还有那该死的金人,是威动天地,声摄四海的一等一人物,即便有意退位让贤底下还有少镖主江铃儿,何以横出一个‘赵逍’?”
不待那青年回答,与青年同桌的中年人显然也是众多车夫中的一员,重重拍打了下桌面,怒不可遏:“去他娘的厚德载物!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阴险狡诈、假仁假义!那江氏父女何等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小人!上通金人,下勾结魔教中人,死得好,死得好!我只恨没能亲手……”中年人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目光直视前方,拧眉,粗声呵斥道,“哪来的小叫花?瞪我作甚?!”
只见不远处一浑身脏污、蓬头垢面的小叫花死死盯着他,披头散发下瞧不见五官轮廓,唯有方才被那铁扫帚划破的伤口,血珠沿着她蓬乱的头发滑落。她无声地站在那儿,盯着他,却叫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即便没有内功根底的人都能清晰感知到那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恨与杀气。
没来由一股令人发毛的凉意自尾椎骨一直往上窜,中年人不禁青天白日下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瘦弱的、不起眼的小叫花唬了一跳,中年人惊诧之后登时挂了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长椅翻倒在地。
“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然而那小叫花仍是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着,依稀从凌乱的发丝中透出一双血丝如蛛网结扎的赤红双眸犹如锁住猎物,死死盯着他。
中年人喉间一梗,他也是跑江湖的,平日多做苦活一身蛮劲,平生不知宰了多少牲畜,早年被征入伍,也是杀过几条金人的性命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
好像隐匿在深山中的小兽,下一秒就会扑上前死死咬住他的咽喉,直到他咽气才肯松口。
中年人心头一凛,尤其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心里头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恼羞成怒,被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叫花当众漠视简直叫他比死还难受!他决心讨回面子。
清亮的一声“铿!”,中年人拔出腰间别着的屠刀,大刀阔斧走向那小叫花:
“既然你这双眼不想要了,爷便替你剜了!”
话音才落,楼上幽幽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丑奴儿,还不过来?”
众人一愣,中年人不由停下脚步,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形修长、面容更是异常昳丽俊美的青年凭栏而依,右半边微湿的长发被他别在耳后,他垂眸盯着廊下那道沉默伫立的红色衣裙包裹的细瘦身体,皮肤苍白愈加显得清冷,因他一张姝容实在太过冷艳反而叫人忽视了与其面容格格不入的一身邋遢狼狈的行装。
那小叫花……也就是江铃儿,沉默了片刻后,终究僵硬的转过了身,奇怪的是不似同龄人那般矫健也不似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她的一举一动带着奇怪的僵硬好像年久失修的齿轮一点一点转动,不过随着她走得阶数越高脚步便越快了,起初几步那怪异的僵硬倒不怎么起眼了。
中年人一肚子火怎肯就此放手,本欲追上去的被同桌的青年人拽住了:
“算了吧叔,你看她身材细瘦,瞧着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女娃娃,你看她身上的伤呦……也是个苦命人,别跟她见识了叔。”
周围人也跟着劝道:“你看那女子身形呆滞,恐怕…恐怕又是个遭金人铁蹄重创的可怜人,那该千刀万剐的金人害了我大宋多少儿女!”
说起金人又是一声接一声长吁短叹,更甚者涕泗横流,也有因此更痛陈咒骂江氏父女。既然周围人都这么说了,中年人冷哼一声,屠刀又别回了腰间:“看在你们的面上,罢了!”
楼下不过怨声载道了一会儿,转眼又开始热火朝天唠扯了起来。
后头底下再说了什么,江铃儿便听得不大清楚了,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恍若行尸走肉一般走上台阶,楼下喧闹,只能依稀听了一些什么江湖逸闻,比如药王谷百年未开的铁树开了花,比如西域的老毒物重现江湖,多少人风声鹤唳,多少门派联手誓要将这老毒物赶尽杀绝为民除害,又比如日月堡年纪轻轻的少堡主前脚失了妻子后脚得了重病,竟一病不起……
“怎么,几句话就受不了了?”
忽而,凉凉的声音拂过耳畔。
江铃儿一滞,思绪被打断,抬眸便和抱臂倚在凭栏上的小毒物对了个眼。
小毒物一张俊容依旧苍白,他颇为焦躁、不耐烦的两指捻了捻高耸的鼻梁,口气恶劣:
“别给我随便添麻烦啊。你要是被这种人缠上了,我是不会救你的,知道么?我不仅不会救你,还会亲手剜了你的眼赠给他。记住了么?”说着,嘴角轻“啧”了一声,“就这两句话你就受不了?等消息传开了,江大小姐、曾经的天下第一镖少镖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