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天清晨，他从慌乱中醒来，眼里满是羞愧，他狼狈地卷起被褥塞进洗衣机，特意赶在她起床前收拾妥当，却在回来的晚上发现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阳台的被单在风中摆动，昭示着她的出现不仅仅只是他在做梦。
从小到大家里人人口中赞扬的品学兼优的男孩，做了人生中最大逆不道的一场梦。
更难堪的是，明知不应该，明知不可以，他还是觉得那是一场美梦。
太美太梦幻。
他舍不得忘掉，却也不敢再记起。
因为这场梦他惶惶不安了许久，为那些不齿的心思而自我厌弃，直到她再回来，面对她毫无异色的样子，他便知道了她并不知晓。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但不知为何，他又有些难过。
抑制自己的喜欢，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是，他爱上的那个人是个老练的猎人，微毫的信号都会暴露他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爱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
周六的下午惯例只有两节课，当苏远回到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差一点以为她又离开了，猛的绷紧的神经直到看见阳台上的苏暮才松懈下来。
正值黄昏，夕阳刚好坠入阳台，她盘着腿坐在摇椅上，半湿的头发散落在身后，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晚霞落在她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场梦。
苏远站在客厅和阳台的接口处望了她很久，最后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刚刚洗完澡，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她大概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睡过一个觉了，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下的乌青，即使是全然放松的睡颜，其实也能看得出岁月留下的些许印记。
可是苏远还是觉得漂亮，无可比拟的漂亮，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漂亮。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他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祈愿着，希望她可以睡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样，他也能晚一点醒过来
苏远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温柔到，当街巷小孩的嬉笑声惊醒这片寂静时，苏暮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便掉入他的眼底。
微暖的阳光散落在小小的阳台，面前的人穿着洁白的校服，那双干净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仿佛坠入广阔深远又温柔绵长的海洋。
这样的眼神陌生而又熟悉，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晃着神的间隙里，下意识脱口而出。
“今天不去自习好不好？”
少年还来不及收起眼底的温柔，便猛然听到她亲昵的话语，他忘了去反应她话里的意思，也听不到自己胸腔急促的心跳声，只知道随着本心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好。”
然后，下一秒，便看到听到回答的她，眼神一怔。
还未抓紧的那片欢喜瞬间溃散开来，他彷徨着收紧手指，却心知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他抓不住的。
怎么抓，也抓不住的。
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开，但他们都意识到了。
她并不是在对他说话。
——
苏暮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认错人的蠢事，更何况他们两个一点也不像。虽然都是天资卓越风华正茂的少年，但其实是全然不同的性格和模样。
只是这天，她的身体实在太疲惫了，她睡了很长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又似乎很短的一场梦，还来不及从旧梦中清醒，便撞见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所以，她才会一时恍惚。
记忆里，她最是不喜欢晚自习，每到傍晚总要想尽各种办法地从那间教室里逃走，比如今天好像要下大雨比如她吃坏了肚子，有时候，她实在想不出理由，便会撒娇般地向那个少年求情。
“江迟，我不想上晚自习，我们一起逃课吧？”
往往只要她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那个人再无奈也会立刻败下阵来。
“好，那今天想去做什么？”
然后他们就会从短暂地从那沉重灰暗的牢笼中逃出去，去看电影去吃小吃或者只是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在巷子里，然后第二天在被班主任分别叫出去训话的擦肩而过的瞬间里相视而笑。
也只有她知道，老师家长眼中本本分分扎扎实实的尖子生，其实骨子里是和自己一样的顽劣桀骜，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丢了伞和她一起在大雨里奔跑。
那时候心高气傲，总觉得天底下再找不出比对方更般配更默契的人，后来跌跌撞撞长大后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
忘了是谁曾经问过苏暮一个问题，大概就是拥有过再失去，和从未得到过，究竟哪一种更遗憾？
她就会想起有段时间流行的那句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