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蚕节当日,后宫中一早就传出了人声,嫔妃宫人们皆早早起身梳洗打扮,预备着祭祀蚕神。
魏漪一向认为这些都是繁文缛节,原先在雍朝皇宫时她就不乐意参与,如今在异国也无人敢管她,于是飨宴宫成了罕见的大门紧闭的殿宇。
静玉已经回了绍中,正在荀云婉的寝殿内共同商讨今日的情形。
“那些人参可让人察觉出不妥?”
“小姐放心,那悬壶坊的掌柜虽带的人多,却都是不会武的寻常伙计,暗卫将人参换得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刘翮与杜家主会等到祈蚕节后再离宫,算算日子,最慢也得在三天之内起作用,荀云婉问道:“能确保被调换的人参可以尽早发挥效用吗?”
“在府中时,朝玉曾向奴婢教授过一些药理知识,那些人参的内部已经被破坏得彻底,服用过后不出半日便能中毒。奴婢用掺了蜂蜜的姜汁抹了一遍,还让色泽更鲜亮了一些,轻易看不出来。”静玉说着,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一丝嘲讽,“那清州的药商也算是没什么见识的,我看他们收藏的人参不过是我雍朝北边的山林里随处可见的野山参,远远称不上所谓的天材至宝。”
“倒也不是他们没见识,毕竟两国的风物、山水总有差异,况且若不是他们不甚了解,你这以次换好还未必能这般容易成事。”
“小姐说得是。”
静玉想了想,又问道:“今日贵妃祭祀蚕神,小姐打算去吗?”
“殿下不去,那我们也没必要去。”荀云婉拿起一旁的茶盏,用杯盖刮去浮在杯面的碎沫,“不过祭祀结束之后,众嫔妃会去拜见太后,那时就该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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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蚕的地点在皇宫北边的祭坛,天还未亮时,这里便陆陆续续来了人,有宫里的妃嫔、公主,还有居住在绍中的命妇,已然安静地等候在祭坛下边。
久未在众人跟前露过面的温贤妃今日也现身了,自从小产之后,她几乎可以算是独得皇帝的偏爱与怜惜,皇帝去到她宫里的次数比后宫其他嫔妃拢共加起来还要多,就连太后也劝不动。
她神色倨傲,风姿绰约地站立在原地,有几位妃嫔和命妇向她请安,她的脸色也未曾稍微放缓。
施贵妃赶过来时,就见到温贤妃正不耐烦地挥手,原本想上前行礼的一些人也只得止住脚步。
“贤妃。”
温贤妃听到施贵妃的声音,转过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贵妃。”
施贵妃伸手将她扶起:“你久未出席这样重大的祭祀,宫妃命妇们也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了,她们向你请安,你受着便是了,何必对她们不假辞色。”
“臣妾只接受诚心实意的请安。”温贤妃艳丽的唇吐出一声冷笑,“表面上一副恭敬的做派,背地里还不是嘲讽臣妾出身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指不定还会一块讨论臣妾是因为恃宠生娇遭到报应才失了孩子。”
施贵妃叹了口气,她知晓温贤妃一向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毕竟陛下爱重她,也的确养成了她随心所欲的习惯。
“罢了,过会儿祭祀你跟着本宫,若有旁人同你说话,你便推说身子不适好了。祈蚕节是大日子,可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温贤妃拖长了声调。
祭坛旁的日晷指向了正午,在蚕妇的指引下,施贵妃率先走上祭台,温贤妃跟在她的身后侧,余下的嫔妃命妇皆站在祭台之下,施贵妃领着众人跪下,向供奉的先蚕神行三跪三拜礼。
大礼之后,众人当去侧殿沐浴,换上丝织的便服,聆听太后圣训,温贤妃看见被人搀扶款款走来的太后,面上露出怨恨之色,她对施贵妃道:“臣妾身子不大舒服,接下来的躬桑臣妾便不参与了。”
施贵妃眉头轻蹙,低声劝导:“贤妃,这不是儿戏,况且你身居高位,若是此刻离开,必受众人瞩目。”
“臣妾直说了吧,臣妾不想听太后的妖言乱语,她自己手下造孽无数,还配在蚕神面前装出一副后宫之表的模样。”见施贵妃似要劝阻她继续说下去的动作,温贤妃满不在乎地一笑,“贵妃娘娘知道臣妾向来不循规蹈矩,若是继续待在这里,万一臣妾发了失心疯与太后起了争执,岂不是毁了娘娘操持这么久的祈蚕庆典。”
施贵妃知道自己说不动她了,只好吩咐温贤妃的侍女将她扶入侧殿好生照料。
约莫一个时辰后,嫔妃命妇们都沐浴完毕,施贵妃扶着太后登上祭台,二人站定后,施贵妃便退至太后身后。
太后开始讲述历代耕织的重要性,男耕女织,代表着百姓世代和平安乐,也是国家得以存续的根源,皇后主导的祭先蚕与皇帝主导的祭先农都是在祈求国土之上风调雨顺。
可能是祭祀的祭台并不高,所以人们看不见绍中之外农田荒芜,蚕室空空,母亲怀抱气息奄奄的儿女,听着官府传来服役的丈夫的死讯。
祭台下的众人垂首敬服地聆听太后的训导,心中满怀虔诚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