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身后似有洪水猛兽一般,片刻也不敢停下,有人慢下来被后面的人冲倒,然后就再也没站起来,也许成了一滩肉泥了吧。 槐如泪水迷了眼睛,不住的回头望。 “槐如,往前走。” 娘让她往前走。 往前走,娘就在后头。 可是这次她回头,娘没有在后头了。 她擦掉眼泪,跟着长姐一直跑,从天亮跑到天黑,他们终于停下了。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停下,精疲力尽的靠在树干上歇息,还有人在往前跑,但往前跑的人越来越少了。 邵槐如一目不敢错过的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希望能从中看到娘的身影,跑过的人越来越少,四、三、二、一……最后一个人了…… 是个跛着脚的男人。 没有,都不是,娘没有跑出来。 冯姨娘没有跑出来,槐如的泪水决堤一般流淌。 邵月如抱住她,“槐如,长姐在。” 邵槐如终于在邵月如怀里呜咽起来,江晏之沉默的回望扬州城的方向,一直没有出声。 城里没有人再跑出来,江晏之失望的低下头。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这儿离扬州城还是太近,那些叛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往下一个城池。 江晏之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分给她们,邵月如流着泪,借着暮色暗光看着江晏之递过来的干粮,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江晏之抓着她的手,把干饼塞进她手里,“月如,我们得活着。” 他又塞给耘春和槐如,自己坐在一旁,大口嚼着干饼。 邵月如擦掉眼泪,将槐如从怀里扶起来,把干饼放进她手里,捧着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 “槐如,我们还要往前走。” 槐如捧着手上的干饼,抽泣让她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她忍住了泪水,用干饼堵住哭声。 天黑得早也黑得快,他们吃了干饼,天色已经晚了,再赶路也不安全,江晏之把剑留在邵月如身边,他去旁边寻找一个蔽身的场所。 邵月如与槐如与耘春相互依偎着,邵月如抓着江晏之那把镶金嵌玉的宝剑,望着黑洞洞的夜,凝视着每一处可能出现的风吹草动。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她提着剑站起来,把耘春和槐如护在身后,“谁?” “是我。”江晏之发出声音,邵月如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吗?” “找到了,前面有个矮坡,我们可以暂时歇一晚。” 这种平阔的地方要想找一个山洞草棚根本不可能,能找到一个矮坡避身已经是很幸运了。 三人提上包袱,跟着江晏之找到那个矮坡,离大路相去几十步远,是一个往下滑的斜坡,周围草地枯死,与路平齐的坡上有几个树遮挡视线。 江晏之砍了一些树枝,暂时搭起一个捡漏的避风篷。 他们在这儿歇下,槐如低声哭了许久渐渐睡着了,邵月如把她交给耘春。 江晏之一个人坐在一旁,听着夜里的风声在火光中翻读江敬回留给他的那封信,沉默而颓丧。 邵月如走到江晏之坐下,抬手搭在他肩背上,动作如同兄弟,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没事。”江晏之知道她安慰的意思,淡淡的开口。 “嗯。”邵月如极浅的应了一声。 火光照在他们脸上,照出所有的狼狈和悲伤,体温相互传递,尚算为数不多的慰藉。 江敬回在信中说: 晏之吾儿,吾书此信时,尚是世中一人,汝读此信时,吾已为阴间一鬼。思量平生为国尽忠为民乞命,已尽吾之全力,死亦无愧。然对于家人悔愧良多…… 吾儿自幼聪慧,为父一直引以为傲,父子不亲,是为父之过,我今亡命既定,借此一信,诉我心怀,望吾儿余生慎重图前,珍重自身,吾不求汝功名盖世,但做一智人良人,于穷途中能求一线生机。 倘若再见到你母亲,告诉她,对不起。 吾幼即学治国策,救民何用之乎者,遣余一身安社稷,唯负芳卿一片心。 他们在这儿歇了一夜,等到天亮时,邵月如睁眼醒来,没有找到江晏之的踪迹,心中慌张起来,她正要出去寻找,江晏之已经回来了。 “扬州城门关了。” 江晏之向邵月如说明。 他想折回去找一找其他人,但是没有找到,城里的情形不得而知。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